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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山上社區的時候,因為喜歡回到家時有人替我開門迎接我回家的溫暖感覺,所以上學總是故意忘記帶鑰匙。
 
 
也很喜歡偶爾家裡沒大人進不了家門的狀況,畢竟這時候就能名正言順去對面樓上的鄰居家玩耍、畫畫、看美少女戰士錄影帶。不用在上了八小時的課之後還要繼續練兩小時的樂器,是我兒時才藝課滿載卻也小聰明技能點滿的放風方式。
 
對面樓上的構造比我們家多了一層閣樓和外推陽台,閣樓有一隻巨大毛絨泰迪熊永遠笑咪咪的坐在沙發上,我喜歡躺在牠短短的腿上反覆看著最喜歡的那集美少女戰士的錄影帶,然後去鄰居姊姊的房間一起畫漫畫,等到隔壁房間的鄰居哥哥放學回來,再悄悄的從門縫探頭看他打開音箱震耳欲聾的練習電吉他,偶爾被發現時還能獲得一個會令人心律不整的微笑。
 
鄰居阿姨知道我喜歡凱蒂貓,每每到他們家玩時,一起吃飯總會拿整套的粉紅色凱蒂貓日式餐具給我用,而鄰居叔叔的臉上也總是掛著特別溫柔的神情。
 
後來準備考大學的姊姊把那卷美少女戰士錄影帶和整疊畫漫畫的紙送給我,阿姨也準備了整套全新的粉紅色凱蒂貓餐具當做我的生日禮物,開心得導致至今仍無法回憶起那年爸爸媽媽到底送了我什麼。
 
愛做白日夢編故事的小時候,總幻想社區是個大港灣,每戶人家便是一艘艘斑斕繽紛的船。小區的每戶人家見到彼此都是如此和平有禮,讓我以為所有的家庭都該是這樣蓬鬆毛茸。
 
 
 
長大後和媽媽聊到想搬回山上,以及我記憶中對每一戶鄰居的好印象時,和媽媽口中敘述的卻恍如是存在不同次元。
 
「對面樓上的叔叔會拿著望遠鏡偷看我們家。」
 
我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立刻質疑媽媽如何知道這樣的情報,怎麼可以栽贓對我視如己出的溫柔叔叔。(小時候不懂事,對於視如己出的標準大概比很低還低。畢竟只有自家雙親會成天以嚴厲的臉孔怒視拷打,讓孩子們兒時總懷疑自己是被撿回家的。)
 
「有次去他們家作客,鄰居阿姨不小心說出我們家很開放,爸爸都穿著一條紅色內褲在陽台曬太陽。」
 
媽媽接下來脫口而出的所有故事就像場無情的風暴,席捲了我記憶中那片風平浪靜的可愛港灣。我瞠目結舌的聽著各種或者不可思議或者支離破碎的,大人才會知道的故事。船隻們一瞬全變得東倒西歪、桅斷舟沉。
 
 
如今已長成大人的我,不可抗的聽盡、感受盡那些大人才會知道的醜陋故事。無法修復的樂土是不容摧殘的脆弱和救贖,於是我不再脫口,將它們安穩置存於心底,作為僅存的滋養與想要逃離時的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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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榕姍JuJ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